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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中玄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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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侍女的引領下,顧月見走到天霓公主讓人安放在身邊的小凳旁坐了下來。她凝眸看了眼前這小男娃半晌,開始說道:“小公子的相貌雖還未長開,但富貴宮已現,是長享榮華之命。只是,可惜,父母之緣不齊……”話音未落,她忽然眉間一皺,眼底隱有詫異之色。

天霓公主很快發現了她神情的異樣,剛要開口問話,一旁卻冷不丁傳來了瓷器碎裂的聲音。

她轉眸看去,只見下人正跪在雲悠的腳邊收拾著他失手摔碎的酒杯碎片。

“太子殿下恕罪。”雲悠略略垂眸低頭,說道,“微臣或是因為路途勞頓,此時竟有些不勝酒力了,想先行告退回府中休息,還請殿下、公主允準。”

太子當即點了頭:“少傅身子要緊,快回去休息吧。”

天霓公主卻笑道:“雲大人這一走,那我豈不是聽不到三小姐後面要說什麽了?”言罷,又轉向顧月見,說道,“其實煥兒是榮華之命也並不稀奇,不知三小姐可還有看出什麽別的東西?”

雲悠看了顧月見一眼:“那你就說吧,小公子可還有別的什麽過人之處。”他有意稍稍加重了“過人之處”這四個字的語氣,看著她的眼神有幾分深邃。

顧月見連忙笑了兩聲,向著天霓公主說道:“要說別的東西當然是有的,小公子這面相有些異於常人,怕是未及冠便已封侯拜相了。”說完,面色卻有些發紅。

“哦?是麽?”天霓公主像是心情很好地哈哈笑了兩聲,轉過頭看向自己的侄兒,笑道,“太子殿下,您可聽到了?”

太子也哈哈一笑,捏了捏這個軟乎乎的小表弟的臉,說道:“聽見了,將來我……”

“殿下。”雲悠及時沈聲打斷了他尚未說完的話,又放緩了語氣,說道,“那微臣就先告退了,明日勤政殿上再見。”

他這番話一出,太子也猛然反應過來什麽,恍然狀點頭:“好,少傅慢走。”

雲悠又向天霓公主和其他同僚告了辭,這才帶著顧微雪和顧月見離開了公主府,一直到走出大門坐上馬車,他都沒有再說話。

車輪開始滾動,顧月見小心翼翼地瞄了他好幾眼,只覺得從來沒見過神情這麽嚴肅的雲悠。他的不發一言,讓她心生畏意。

“雲悠哥哥,”顧月見終於還是討好似地開了口,“我剛才其實只是……”

“月見,”雲悠忽然很平靜地說道,“你明天就回扶風城吧,我派人送你回去。”

顧月見一楞,語氣陡然拔高:“為什麽?”又委屈道,“我剛才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們顧家的聲名,難道任由二姐這樣在外人面前過分謙虛便是應該麽?她未承家學才能說得這麽不以為意,可是長姐現在不在了,我就有義務代替她維護顧家家學之名。我們天機谷雖然不如你們在外頭有聲名,可也不該被隨意曲解和輕視啊!我知道你擔心什麽,但我沒有那麽傻,就算剛才你不提醒我,我也知道有些真話是不能說的!”

這一回,不等雲悠說話,顧微雪便淡淡開了口。

“還嘴硬。”她搖了搖頭,“枉你還好意思成天吹自己也和長姐一樣是爹的門生,難道不知道逢貴胄之人說話留三分麽?居然還敢斬釘截鐵地說那小孩子未及冠便要封侯拜相,你可知道牛皮吹破了會有什麽後果?”

顧月見瞪圓了眼睛瞪著她:“你怎麽知道我說的就是假話?!難道你會看相麽?”

“我還用得著會看相?”顧微雪輕輕彎了彎唇角,“你的性格我太了解。若是覺得自己批得對,必定滿臉得意之色,但你剛才不是。”

“你……”顧月見又漲紅了臉。

“好了,”雲悠止住了兩人的爭吵,對顧月見說道,“就這麽定了。你這次出來顧伯父應該還不知道,不要讓他擔心。”

話音剛落,馬車忽然被喝停了下來。

“大人,橋上有人跳河輕生!”車夫掀開門簾沖著雲悠說了一句。

他眉間一皺,立刻道:“快去救人。”

跳湖輕生的女子很快被雲悠府上的車夫從水裏救了上來,在吐了幾口水出來之後,終於慢慢睜開眼醒轉過來。然而,待看清眼前的人,知道自己被救了之後,她竟開始又抹起了眼淚。

顧微雪見她嗚咽個不停,又忍不住想起當初自己也是一時想不開輕生,險些便真的沒有機會看到第二天的太陽,所幸,她們都還有重來一次的機會。一念及此,她輕輕扶上對方的肩以示安撫,溫聲道:“姑娘,你先別傷心了,人生在世難免有些不如意之事,切不可輕易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女子擡起眼看著她,想說什麽,卻一時哽咽著難以成言,顧月見等著有些不耐煩,便直接說道:“你有什麽難處直說就是了。”

女子忽然打了個噴嚏。

“先帶她回去,”雲悠見狀,便當即做了決斷,“換身幹衣服再說。”

***

回到雲府後讓下人折騰了一陣,這個被他們救回來的女子總算是勉強安定了下來,她換了幹衣服,又捧著碗姜湯坐在那裏,神情卻仍有些淒切。

據她自己所述,她姓李,名倩瑤,是永祥鎮的居民。她本來和同村的張家少爺已經訂下了婚約,原本等開春後便要行嫁娶之儀的,誰知數日前張家卻忽然毫無緣由地提出要退婚,李家覺得深受折辱,尤其李倩瑤的父親更是堅持要張家給個說法,一開始張家死活不肯言明,誰知後來被她父親拉到村中祠堂後卻當著眾人的面拿出了一封措辭露骨的書信指她不守女德。

李倩瑤的父親因急怒攻心當場猝死,她與母親才剛辦完父親的喪事,自己堂弟一家便已急著上門來繼承財產。她母親悲憤過度,又跑去張家門前指責他們顛倒是非,結果張家人強硬的態度和周圍人指指點點的圍觀讓這個不善言辭的婦人深受刺激,李倩瑤根本來不及抓住她,她已經一頭撞死在了張家門口。

“我才在城裏定下了娘的棺材,”李倩瑤說著話,一滴眼淚又掉進了手上的這碗姜湯裏,“回去的路上越想越不知道自己活著還有什麽意義,便想著……不如隨爹娘去了。”

顧微雪聽得直皺眉頭,她以為微生榮已經算是不講格調了,誰知居然還有更無恥的,真是山外有山。

相比起她的情感波動,雲悠的反應就要理性很多,他聽了這番說辭後並沒有急著安慰對方什麽,而是問道:“你的意思,是那封書信並非出自你手,而是張家人為了退婚卸責,所以偽造出來冤枉你的?”

李倩瑤淚眼婆娑地一點頭:“我確實曾與張家少爺有書信往來,但是我們從未寫過那樣內容的信。誰能料到他……竟是那樣的人。”

雲悠沈吟道:“若果真如此,張家便不止罪犯一條。”他略一斟酌,說道,“你先處理你母親的喪事,不要再輕舉妄動,我會讓人去查查這件事。”

顧微雪卻忽然想到了什麽:“可是,她父親留下來的財產怎麽辦?難道真要給她堂弟繼承?”

雲悠知道她在疑惑什麽,言語間也略有些無奈:“外面與家裏不一樣。有些律法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更改的。”

顧微雪有些明白,也有些不明白,但雲悠沒有再多說。她看著他的側臉,忽然覺得有些什麽東西隱約隔在了兩人之間,那是曾經在扶風城時從來沒有感到過的……他的不同。

***

由於天色已晚,所以這一夜李倩瑤便暫時住在了雲府裏,顧微雪抱著一些感同身受的心理還專門去她房裏陪她聊了會兒天,用自己的親身經歷終於暫時打消了李倩瑤輕生的念頭。

“微雪小姐,”李倩瑤感激地看著她,說道,“這次多謝你和雲大人了,你們二位的恩情,倩瑤必將銘記於心。”

顧微雪笑了笑,卻看了她半晌後,頓了一頓,說道:“倩瑤,我有兩句話想對你說,希望你不要介意。”

李倩瑤忙道:“怎麽會呢,你是我的恩人。”

顧微雪斟酌了一下,說道:“以後,你若是再喜歡上什麽人,切記不要付出太多,我恐怕……你會受傷。”

李倩瑤聞言一怔,以為她這是對自己這段遇人不淑的經歷有感而發,便苦笑著說道:“現下我也沒有心思去考慮這些了。”

顧微雪也知道這不是個好時機,難不成人家才剛遇到這種事她就要再上去補一刀,說你命中還有個情劫,恐怕會讓你身心俱損?何況自己說多了也不方便,於是收了話,笑笑同她道了晚安,便轉身走出了房門。

她站在庭院裏,仰頭看了一會兒綴著星子的漆黑天幕,忍不住嘆了口氣。

“她沒什麽了吧?”顧月見從一旁走了過來,那表情看上去像是搭話搭得很勉強。

“暫時平靜下來了。”顧微雪瞧著她,“你還不去休息?明天還要回去不用收拾東西麽?”

顧月見輕哼一聲:“我才不會走。這金羽都又不是姓雲的,雲悠哥哥讓我離開我就要離開麽?我去別處也能住。”

顧微雪垂下眸,忽而泛出幾許笑意,擡起頭覆又看著她:“你這回沖著我來的吧?”

顧月見看著她沒說話。

“你想與我處處比較,好讓雲悠的同僚,甚至是公主和太子之尊看到我有多麽不如你入流,配不上他。”她靜靜凝著自己的妹妹,說道,“你覺得這樣就能讓我知難而退,或是讓他嫌棄我而退婚?”

顧月見目光閃動,咬了咬唇角。

顧微雪深吸了一口氣,笑笑搖了搖頭:“月兒,你未免把你二姐想得太弱雞了些。當初長姐是為了雲悠才對金羽都這些民俗宮規感興趣,你跟著她一道想必也鉆研了不少,我雖遲了許多,但今時今日,一樣也可以為了對得起雲少傅未婚妻這個身份而補上這堂課。再說,像我這種打小便習慣了別人在背後八卦的,你覺得同樣是輕視,城裏城外的對我來說有區別麽?”

她向著顧月見走近了一些,在咫尺之距站定,又續道:“你叫了慕恒這麽多年的雲悠哥哥,但你其實一點也不了解他。比如今晚,你看,品花酒的事他第一反應是護著我,而你做了什麽?他又是什麽態度對你的?”

她有意在“慕恒”二字上加重了一些語氣,果然見到顧月見臉色一變,眸中露出驚詫。

顧月見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麽,卻似乎有些語塞。

“所以,無論你願不願意,甘不甘心,”顧微雪面色一正,說道,“明天都給我回家去。”

作者有話要說: 我感覺之前可能是我理解錯了所以回覆顯得有歧義,咳咳~~不過劇情應該很快就清晰了,官配只有一個哈,好像說的是廢話,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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